歸屬 by 露娘

拿著離校手續單,繳回學生證,蓋完最後一個單位,教務處的圖章;就這樣, 二零零六年六月7日,完成台灣神學院的離校手續後,就實質意義而言,我已經畢業了!

接下來,就是等著下禮拜二的畢業典禮,一個形式意義的完成。

我畢業了!真不敢相信!回頭看這一年的路,總覺得不太真實。懷孕、生產、月子、育兒、上課、報告、實習、論文…而現在,我要畢業,即將受派到地方教會。這所有的事就在過去的十個月中完成,是怎麼辦到的?我也不知道。

是能力高強?還是情緒管理得當?或者天性樂觀?我不認為。 雖然從以前念社研所時,就被博班學長戲稱女超人的我,早就習慣身兼數職的生活,但是,面對學生、太太、媽媽和實習生的多重角色,一不小心,很容易就偏離軌道,情緒失控,弄不好,來個產後憂鬱症還得了!而且,在畢業時點和Lulu的成長只有一次的時間壓力下,不能把任何時間浪費在情緒上,休息要真正地休息,工作要完全投入地工作,玩耍要盡情的玩耍(當然最主要是和豬家那兩口子玩耍)。

說我要求太高嗎?可能是的,不過,我也設了一些底線,例如,不要期待自己還是原來那個露娘,對自己的表現先打個七折再說;不管其他人有什麼想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倘若真的沒辦法,畢不了業的話,那就先說聲抱歉,畢竟Lulu和小草比較重要!說實話,有時候過於急躁的服事只是滿足自己的慾望,成就感、自我存在意識的再確認、或是某種舞台表現欲,說到底,反而傷害到許多人!而且,我深信,人生的每一路徑都有神奇妙的帶領,隨處皆風景!享受神的同在比勉力追趕某一目標的實現還更重要!

嗯!我是太隨性了吧!不過,弔詭的是,好像就是這種人們看作隨性的生活態度讓我悠悠哉哉到今日,也還有熱情繼續往前邁進。

回想過去兩次印象深刻的畢業經驗。一次是大學,另次是研究所。在那個社會組錄取率還維持在20%的年代,當個大學畢業生還算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少數人類,雖然我念的是吊車尾的國立大學,讓我老爸覺得抬不起頭,我也一度覺得自己前途無望,連賣陽春麵都沒資格。不過,因我性好交遊,開學後很快就忘掉聯考的挫折,和老師同學玩得一塌糊塗,所以很快放棄出國讀書的機會,繼續留在台灣過我快樂的日子。

大學畢業時,考上某校社研,還陰錯陽差拿了個獎學金,系學會幫我做了個大紅紙,張貼在校園中(可能是覺得在社會學圈邊緣的某大學竟然有人可以考上某校,還拿到獎學金,很不可思議吧!)。學校小、人數也不多,雖然我對公眾活動並不熱心,但是,走了四年的校園,總是會被記得。好像就因為這樣,畢業,對我、我的家人(尤其是我那總覺得我不夠好的老爸)、那時的BF,還有其他學弟妹來說,似乎是件值得被紀念的事。

回頭看那時的照片,哇哈!還真是青春到不行!畢業典禮、畢業茶會,以及接下來的西華聚餐,就在大學畢業典禮的那天,時時刻刻都有一種迎向無限未來的期待和肯定感,身邊的人和我自己都認定著,是的,我可以做到!

研究所畢業時,沒有什麼叫做畢業典禮的東西,交出論文,辦完離校手續,就是畢業。畢業前半年,已經搬離學校宿舍,回到自家。撰寫論文的時間是痛苦難熬的,一方面要面對龐雜的論文資料,另方面須處理內在的紛亂情緒,然而,最痛苦的還是,在這個過程中,被迫正視自己能力不足的現實,畢竟每一個領域都有其相對應的能力和性格,而且,在衡量自己適不適合某一工作時,能力往往是其次,性格才是重點。一個學術工作者和企業家的能力可能相去無幾,但是性格卻天差地遠。而我,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開始許多的自我提問:雖然妳很喜歡、而且期待可以在社會學領域有所發揮,也得到許多的幫助,但是,妳真的適合繼續從事學術研究嗎?這真的是妳要投注一輩子心力的地方嗎?這條路走下去,要走去哪裡?

雖然我是同儕中進度最快的,也算是最順利的(在外人看來),但是,我的質疑越來越多,越來越深。所以,一寫完論文,交出論文,彷彿得到生命中最大的解脫,我想要完完全全離開這個圈子,不想再回來了!也不要再讓這些東西給綁住了!或是說,我想給自己一段時間好好沈澱一下,不管要不要繼續走社會學研究之路,都必須真正了解自己的內在意圖為何?

因此,我去了某大會計師事務所做產業研究。

即便如此,在老師殷殷的關切下,仍然和社會學保持禮貌的距離。幾篇和老師合寫的文章發表後,回應也不錯,淡化些研究能力和性格上的自我質疑,好像可以繼續走下去了!不過,另一個問題仍然存在,甚至越來越強烈,那就是,我要投入的目的和意義何在?是想在學術圈佔有一席之地?還是真的想留下些東西?

拿同樣的問題問我的老師,妳做研究的目的為何?她說,她想為台灣的歷史留下些資料,特別是一些重要的人事物,一些具有理論意義的反省思考。她說,她要把她所有的訪談資料釋出,讓更多人可以用它來作研究。

是這樣的,那我呢?

幾度跌跌撞撞後,更清楚自己應該走的路,決定進入神學院,四年後的今天,我要畢業了!比較起前兩次的畢業經驗,總覺得這次沒有畢業感,頂多是完成某一階段的學習。大學畢業時,那個意氣風發,覺得世界繞著我轉的自己;研究所畢業,那個毫無目標,仍在等待和尋找的自己,都好像離我遠去…

明確地說,這應該是一種歸屬感的轉移。大學時,我的歸屬是學校老師和同學,雖然要向她們說再見,但是,因為大學的愉快經驗,我將歸屬的期待置於研究所生活,希望那是充滿思辨刺激的;研究所時,我的歸屬是學術研究,當要離開時,我仍然在歸屬的轉移中遊蕩著,恐懼這個學術的歸屬會因我的離開而消失。

而現在,我的歸屬既不是學校,也不是知識學術,我的歸屬是那個一路引領我,繼續牽我走未知路的天父上帝,無論我在哪裡,做些什麼事,我的歸屬永遠帶給我完全的安全感,賜我完全的平安。

要畢業了!真好!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Tiffany,

快生了吧!?大家都跟你一起緊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