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kid | 要給她什麼？

人生有很多事，最怕起了頭，一有開始，就沒個結束。養小孩是最好的例子。在你還沒有小孩之前，你愛怎麼幻想你跟他的關係都可以-親密的、互重的、權威的、溺愛的-反正想想又不花錢。可是一有孩子就糟糕了，因為這下不能只想想，還得想怎麼作，而且作這檔事還得慎重，免得一步錯、步步錯。

今天上午，露娘打電話跟在台灣的家人確認要帶過來的東西。「MW說反正她那裡有很多書阿、孕婦裝阿，通通都幫我帶來吧！」露娘這樣轉述。是喔？「對阿，她覺得養胎很重要阿」MW跟她老公該不會是把她們小時候沒得到的東西都想一口氣給她們的小孩吧？「應該是這樣吧。不過，你不會嗎？每個父母應該都會吧？」

嗯，應該都會吧。像我媽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高職畢業後就沒有繼續升學的她最常在我們面前細數她人生的轉折點-國中課業名列前矛，但是因為要賺錢給我阿媽所以不能去讀一般高中-「要不是這樣阿，我一定會去讀大學阿，怎麼會嫁給你爸！」這句話是固定結尾，重點在提示我跟我弟要好好唸書、報效母恩。而或許是因為這緣故，我媽雖然對我們在經濟上嚴密控管，但是只要是去買書，拿再多錢他都願意。還記得我小學的時候，家裡的書是一本又一本的買-中國童話、洪建全少年小說選是整套送來的；漢聲小百科、360個朋友是每個月固定送最新一期的；每個月固定去國語日報社和東方出版社採購一次。除了小孩子看的書之外，講以色列特務機構的、講慕尼黑奧運暗殺事件的、講國共內戰的、講外星人與世界奇謎的，也偶爾會出現在我的書櫃裡。有時候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因為我喜歡看書所以我媽買書，還是因為我媽覺得他小時候沒能看什麼書所以買給我。

我老爸，跟我媽是站在對立面，他沒給我買什麼書，倒是挺支持我去學電子琴。於是，就在大家都在學鋼琴的那個年代，每個星期三晚上，我都要一個人坐公車到重慶南路的YAMAHA學電子琴。但我爸會這樣支持我，也是跟他的小時候脫離不了關係。「那個電視上的王道阿、白鷹阿，都是我們育英中學畢業的，跟我同一個學校」-瞧，這就是我爸的綜藝夢。所以，當電子琴送到家裡的第二天，我爸就到書店買了兩本「懷念歌謠金選」，並且從裡面勾出南屏晚鐘、恰似你的溫柔、外婆的澎湖灣等懷舊老歌，要我常加練習。尤其是每逢家裡有客人來的時候，我老爸總會要我跟我弟輪流上陣，我們彈、他高歌，好個父子同心聯歡好風光。就在朋友的掌聲中，我度過如同李炳輝的一晚。一直到我們後來荒廢了琴藝，我老爸還是會在教會碎碎唸說：「唉，想當初你跟弟弟也是能彈琴的...」

我想，這就是父母吧，總是想給孩子他們小時候所沒有的。或者，讓小孩完成他們所不能完成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Lulu成為化學家。因為我覺得化學家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完成我沒辦法成為居禮夫人的夢想。然後，中班以前就要去學鋼琴，因為我是中班開始學琴的。最好還要會拉大提琴...」露娘是這樣說的。

「阿，還要讓他去學律動」今天早上又加了一句。

我呢？我對小孩是沒啥大計畫，我只希望能夠把他當作阿達一族裡面的Wendsday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