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醫生的眼睛

大概是從前幾年日劇〈白色巨塔〉造成轟動之後吧，漫畫出租店就出現不少以醫院為主的漫畫可以看。這些漫畫所「控訴」的對象--腐敗的日本醫療體制--是一樣的，只是切入的方式不同。

比方說，《醫龍》是以一個心臟外科的手術小組為起點，來凸顯日本醫療體制內部的腐敗（幫醫療體制開心？）；而《醫界風雲》則是透過一個實習醫生在各科學習的過程來討論醫院、醫生、病人、社會，之間複雜的關係。至於《護士小葵》，則是以一個不斷惹麻煩的小護士作為我們觀看醫院不合理制度的眼睛。

在這三部漫畫裡面，我尤其喜愛《醫界風雲》。因為對我來說，醫龍裡頭的所描繪的技術太神、當中的爾虞我詐又太理所當然，而小葵又太熱血熱情地像是一個精力與純真無處發洩的小春貓；倒是醫界風雲，冷冷的，或者說，從熱血變成冷冷的，挺合我現在的胃口（與位置）。

我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為這些漫畫都太想要控訴一個腐敗的體制，以致於作者都不得不把他們筆下的主角「限制」成一個不太具有社會感（或者說，真實感）的人物。不管是醫術太好的外科醫生，或是心腸太好的小護士，甚至那總是將醫德脫口而出的實習醫生，為了要對照那腐敗的醫療體制，以符合我們（讀者、社會）對醫療人員的期待，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種蒼白的、無血色的，光。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吧，雖然這三部漫畫都已改編成日劇，我也提不起勁去找來看。因為，電視劇要比漫畫更假，才能開拍啊。而我實在受不了妻夫木聰在那裡給我天天流著淚說：「醫院不是這樣的！醫生不該是這樣的！！」

相較之下，我還挺喜歡〈Grey's Anatomy〉那一套的。當然啦，作為一個美國影集，總是有一些制式的結構。例如一開場先是主角口白設定主題，然後分三組或兩組不等對照此主題的重要與複雜，最後以主角的口白結束。但一樣是以外科實習醫生為切入點，一樣會碰到醫院裡的問題、醫病關係的複雜，在〈Grey's Anatomy〉這裡，那些東西就是淡淡的在那裡。

淡淡的，但是你可以感覺到那種緊張，不管是對外科主任位置的爭奪也好、上下（主治對實習、醫生對病人）的權力關係也好、種族之間的緊張也好、階級的問題也好，這些都存在，而且是很有「真實感」的存在。

不需要什麼醫德的大道理，也不需要什麼改變體制的大旗幟，〈Grey's Anatomy〉其實讓我們這些觀眾，尤其是無緣以醫師身份進入醫院，而總是以病患病友家屬進入醫院的人，更能夠進入故事的情境裡。

〈Grey's Anatomy〉的編劇說：

我們之所以選擇以實習醫生作為切入點，是因為他們總是處在恐懼與壓力之中，並且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看來，透過實習醫生的眼睛，我們還可以看見比腐敗或純真更多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