町村敬志:東京的新自由主義轉向

在我思索論文方向的時候,偶然讀到日本一橋大學都市社會學家町村敬志(Machimura Takashi)先生的作品(英文日文),雖然只是短短的兩篇期刊論文,但是讓我從裡面得到許多思考的方向。

是以,前幾天,中山社會所趁ISA年度會議之便邀了町村教授南下演講,我也就跑去聽了。

町村教授這次談的,是以東京自2000年後的轉變為例子,討論在全球/世界城市研究中關於「都市治理」的議題。

簡單的說,町村認為,這些理論反映兩種對城市不同的理解方式,一種是認為城市會朝英美資本主義趨同化,一種日認為城市會因路徑依賴而出現多樣性,那我們要如何將全球城市重新放進歷史與多尺度的脈絡?


在簡單的回顧既有理論後(這部份因為時間關係,沒有剪到節目裡),町村以東京統計資料給我們一個簡單的圖像:1990泡沫經濟後,商業區地價急貶,2003年是1990的20%,人口變化不大,但外國人口增加到150%,被生活保護者(受照顧者)增加到180%。接著把東京過去二十年的都市政策分為三個時期:在東京層次的都市政策,1985年左右是「全球城市政策」、1990-95是losing control、2000年後新自由主義改革。

在這二十年間,我們看到東京都內各區所得變化。2000年以前,千代田區(皇區)的所得是最高的,2000年後,港區取而代之,渋谷區則一直維持第三;倒數三名是:足立區、葛飾區、國立市(一橋大學所在地)。而且,兩千年前,所有的區所得都下降,2000年後,前三名成長,但其他區維持不變。階級的兩極化,由此可見。

在談完東京的基本結構後,町村教授把問題轉回「何謂新自由主義?」他認為,所謂的新自由主義,不是一個結構,而是一個政治經濟連續過程,因此關鍵問題是:那些路徑(path)需要被考慮?從「發展歷史」來看,包括了工業化階段、國家角色;從「制度遺產」來看,要討論經濟、政治、社會、意識型態。他接著援引 Bob Jessop(2002)的著作,認為自由主義改革的深化程度要區分為:政策調整、體制轉移、激進的系統轉型。

那,東京的路徑是什麼?有那些不同的策略被選擇與結合?

製造新自由主義東京都五步驟。
  1. 經過選擇的都市政策:以港區開發和醫療制度為例。公立醫院在1990年代後逐漸減少、私有化。
  2. 主流的npo、ngo如何加入都市政策?政府如何將公民社會轉型成為社會資本。福利、環境、社區的NPO在2001年以後大量增加,政府將NPO、NGO納入霸權體制裡。往好處想,日本社會的公民社會很弱,所以這發展是好的,但壞處是,政府就收買這些團體。
  3. 私人與公共行動者表現的評價與審核。雖然政府將公共服務去管制與私有化,但仍然想維持好品質。所以出現多種監管、評量、審核制度。這或許成為新自由主義政府的新國家基礎與影響。
  4. 透過競爭與評價創造新自由主義主體性。戰後對成長與平等的共享基礎逐漸弱化,在全球經濟下都市中產階級的兩極化。這增加了self-heated(自我鼓舞)主體再生產的困難,而競爭與評價常常提供一個self-heated主體的形塑。
  5. 製造一個有競爭力的全球都市區域(Machimura and Maruyama, 2006)。兩千年前的都市計畫多半是在郊區,但兩千年後的計畫則多半集中在市中心,這改變是為了角逐2016年的奧運會。
在簡單回顧這段歷史後,町村教授問到:這些不同又衝突的策略如何在同一個尺度與跨尺度中被結合?這些組合是否衍生出一個複雜的機制、影響、與導引?這個轉變可以稱之為新自由主義嗎?尤其是我們在這轉變中看到新自由主義政策與新國家主義的共同出現(例如: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的國族主義)。如果不行,他要叫什麼?

町村教授沒有給出最後的答案。


[圖片來源] Spiders are taking over! (HDR) by EugeniusD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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